文|番茄

01

参加工作的前两年，我经常会做着同一个梦。34床龙爷爷和蔼的坐在病床边，突然倒地。梦里气管插管、除颤仪、心脏按压……各种抢救场景反复交替。

当太平间的师傅拖着铁匣子伴随着哐哐的声音，我梦醒了。

龙爷爷是我参加工作接触的第一个病人，也许是家门吧，他特别喜欢我，老人家有点小孩子气，经常不肯吃饭，他的陪人就会说，“你再不吃，我就去把小龙喊过来啦”，然后他就会乖乖的。

我没想到我抢救的第一个病人，会是他老人家。那天我上晚班，查房时他还笑嘻嘻的说明天要出院了，晚上十点多却突然心脏骤停，无力乏天。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生命的离去，感觉那么的无能为力。

生命真的很脆弱。

02

工作十多年，我在心内科呆了八年，目睹过许多病人最后的时刻，见惯了生离死别越来越坦然面对生死。不知道从哪里看过一句话，人这一辈子都要排队走向火葬场，然而每当我遇上一些年轻的生命“插队”，我还是会感到无比遗憾。

2005年大年三十零晨四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由救护车送入急诊，大面积心肌梗死，送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逝者正值壮年，开着一个小公司，公司处于稳步上升期。整天忙着应酬，在外猛吃猛喝，一年到头都难得在家里吃几餐饭。钱倒是赚了不少，可高血压、高血脂、脂肪肝等疾病都找上门来了。

他依旧不在意，觉得还年轻，人生还有一大把一大把的日子可以尽情挥霍。

年前少不了要到处联络一下感情，除夕前夜他又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回到家，凌晨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翻来覆去睡不着，也没太在意，直到后来蔓延到前胸，剧烈疼痛，等家属送到医院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等到黎明，他没有等到新的一年。

他的老母亲喊了一句“我的崽诶”，直接晕了过去；

他的老婆傻了样瘫坐在地上，抱着孩子喃喃的说，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

他的孩子，一个不到几岁的小男孩含着泪水不停摇着他已经僵硬的身体喊着爸爸。

除夕，本应举家团圆热热闹闹的日子，因他的离去，备显凄凉，从此这个家再也不完整了。

他努力是想让家人过上无忧的生活，他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突然倒下，留下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妻子的无助；孩子从此无爹可拼。

03

在怀小嘟那年，肾内科一个医生的岳母，四十来岁心脏病去世了，那位阿姨早年丧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病也一直扛着不吱声，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眼看着要享福了却终没敌过病魔。

我不要你富可敌国，只要你健康地活着

当太平间的师傅过来时，我们那个同事的老婆（当时还是女朋友），趴在她妈妈身上不肯离去，撕心裂肺的哭。

“妈妈，你说过你要看着我结婚的，你说过你还要带外孙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妈妈，你醒醒……”

她哭着说，只要她妈妈健康的活着，她宁愿不读书，一辈子在农村。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子欲孝而亲不在是人生最大的遗憾，父母能给子女最大的关怀是爱自己。

04

我们家老龙，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免不了应酬，老龙生性豪爽，特别是喝酒的时候，更是觥筹交错，豪气冲天。

我曾多次叮嘱他注意身体，我们都已成家立业，可以隐退江湖了。他往往打着哈哈，一笑置之。

前一段时间，却发现老龙好似变了一个人。酒桌上一改猛喝狂饮的风格，甚至还主动跟我说要去做个全面体检。这简直换了一个人嘛，后来听妈妈说，他身边有两个朋友不到五十，意外猝死了。

在“未知生，焉知死”的传统思维中，谈论死亡似乎是一件让人天然回避的事。然而，如何认识生命的归宿，从某种意义上决定了我们如何看待生活。

我们经常会听说哪个名人得癌症了，哪个名人又猝死了，这些例子数不胜数。他人患病，我们会惋惜，却始终痛不上自己的身，很多时候，唯有感同身受，才能身心相印。

腿摔伤了，才知道要好好走路；

胃痛了，才知道要好好吃饭；

三高了，才知道要控制饮食；

大病一场，才觉得活着真好；

尚且拥有时，有恃无恐，直到失去，才懂珍惜。

05

健康是不能透支的，人的生命都只有仅仅的一次，别跟我说终有一死，我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我见过太多弥留之际的病人，有的坦然，有的恐惧；有的因为疼痛而呻吟，有的则抓住医生的手恳求：救救我，无一例外最后的时刻他们的眼角都会缓缓滑下一滴泪水，代表着他们对人世的不舍和眷念。

去年胃部不适，做了无痛胃镜。当麻醉医生跟我静脉推注麻醉药时，我也恍如隔世。在迷迷糊糊睡去的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我会不会再也醒不来？我的眼角也莫名地留下一滴眼泪。

最近，近在咫尺的湖南宜凤高速特大事故和肆意的洪水吞噬的生命无一不在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充满变化和意外，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每天出门，安全回家；今天睡下，明天仍然能够活着起来。

在医院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钱能买到一切有价的东西，独独换不回健康，也唯有生命才是无价的。”

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不熬夜，十一点前必须上床睡觉的一个原因。

有一段时间林先生经常熬夜加班，他说是为了给我和小嘟创造更好的生活，我告诉他，健康第一，如果以透支身体为代价来换取物质的需求，我宁愿不要。

我不需要你“富可敌国”，我只想你身体健康的活着。

健康的活着，才是最大的财富。